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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1 / 2)





  “他当然有不得已的难处!”

  德平公主冷笑一声,广袖一挥,“因为你这好夫君一开始便防着你!当年,他进京入国子监读书之前,便偷偷的拿着户籍文书去辰州户部改名换姓,为的是方便日后隐姓埋名,再也不被你找到!”

  薛亭晚下巴微扬,瞥了眼地上的瑟瑟发抖的汪应连,启唇道,“汪应连登科及第之后,另娶许氏高门之女,自此一路扶摇直上,短短半年便做到吏部正四品之职。只可惜,他被迷了心窍,一手主导了恩州假银案,荼毒百姓,中饱私囊。如若不是此案一朝事发,恐怕这世上少了个负心汉,多了个功名臣!只怕你这辈子,再也找不到你的夫君王兴车了!”

  两人立于九龙御座下首,将汪应连如何改名换姓,移花接木,隐匿过往,又如何指使杀手,意欲将柳红玉母女灭口之事缓缓道来。

  为人臣子,监守自盗;为人丈夫,重婚再娶;为人父亲,谋杀亲女。如此心狠手辣之人,干尽禽兽之事,枉顾孝悌忠信、礼义廉耻。

  群臣听了这段令人咋舌的隐秘之事,皆是喟叹连连,纷纷将鄙夷探究的目光射/向一旁的汪应连。

  那厢,许青振听了这段惊天秘闻,可谓是勃然变色。

  当时,他勉为其难接受汪应连做女婿,乃是看他虽是庶人出身,却有状元之名,且有一身才学,能为许氏所用,不料,到头来,汪应连竟然另有发妻嫡女——这简直是往他们许氏祖宗的脸上甩巴掌!

  许青振虽然并不宠爱女儿许飞琼,可也不允许汪应连在许氏一族的脸面上动土。

  只见他咬牙切齿,气的闭了闭眼,暴跳如雷地向汪应连冲过来,“你这禽兽不如的东西,已有嫡妻,却诓骗赐婚,娶我许氏嫡女!你好大的狗胆!”

  汪应连顶着众人的目光,宛如当众凌迟,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众臣见状,拦的拦,劝的劝,终是把许青振拉了下去,扶去了偏殿休息。

  上首,献庆帝的脸色也不甚好看,汪应连的一甲状元郎是献庆帝钦点的,汪应连的婚事也是献庆帝亲口赐的,如今汪应连的所作所为,无异于是打了献庆帝的脸。

  再者,科举考试录取进士不仅要看考生的成绩高低、身世是否清白,更要考察品行的优劣。汪应连人品低劣,却被科举考官一路遴选出来,如今他假仁义的面具被扒得一干二净,相关人员一概脱不了干系。思及此,殿中的科举考官、一路提携汪应连的大臣皆是两股战战,几欲奔逃。

  那厢,柳红玉听了薛亭晚和德平公主的话,又见了许青振的反应,当即俯跪在汪应连身旁,不住地摇着头,恸哭流涕道,“我只身一人,苦守辰州,含辛茹苦地将女儿抚养长大,至今整整三年,关于寻夫之事,我从未尝气馁。公主和县主方才所说的话,我不知真假,今日,我只要你一句话——只要你说没有骗我,我便依旧信你!”

  ☆、第70章 七寸(三)

  德平公主闻言,满心恨铁不成钢之感, 正欲开口呵斥柳红玉, 却被薛亭晚拉住了手腕。

  薛亭晚面笼寒霜,眸光略带不忍, 她望着地上的柳红玉,仿佛看到了上一世的自己。

  不同的是, 上辈子她发现汪应连的真面目之后,决意与汪应连合离, 及时止损,而柳红玉却依旧执迷不悟, 还对这等阴狠歹毒之人抱有浪子回头的幻想。

  思及此,薛亭晚低声叹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只要柳红玉还对汪应连怀揣希望,任凭我们这些外人怎么劝, 都是没有用的。”

  德平公主听了这话, 也默然叹息,只得将嘴边一席劝说柳红玉的话咽了回去。

  那厢,汪应连听着柳红玉的质问, 沉默许久,本欲辩解一二, 可顶着满殿群臣鄙夷厌弃的目光, 终究是存了些许廉耻羞臊之心, 哑声道, “玉娘,我对不住你。”

  这算是亲口认下了他曾做下的一连串的罪行。

  柳红玉听着这变相的承认,怨怒委屈愤恨纷纷涌上心头,一边无状捶打着汪应连,一边嚎啕大哭道,“你好狠的心呐.......我等了你整整三年,你哪怕厌了倦了我,好歹也来信说一声......哪怕是合离,只要给我一句准话,我也答应!可你为什么......为什么抛弃我们母子,甚至甚至还买凶杀我们灭口!?”

  柳红玉泣不成声,拉过一旁啼哭不止的女儿,“你睁眼看看,这是你亲生的女儿!她生下来整整三年,今天才头一回见到你这个父亲!”

  汪应连被柳红玉大力捶打着,听着耳畔母女的哭啼,眸中黯淡无光,形容枯槁。

  半年之前,他先有宴罢琼林,醉游花市,后有御前赐婚,喜结良缘。

  人生四大乐事,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他汪应连一人便占去了两件。

  那时候,他志得意满,春光无限,满心幻想期待着日后青云直上,宦海扬帆。

  他本以为,这一切都只是锦绣荣华的开端,不料,到头来竟只是虚幻的浮华泡沫,一戳便破。

  他一直以为,那段不堪过往裹住了,瞒紧了,就不会有人知道他曾娶妓/女为妻,就能另娶贵女,攀附高门。他一直以为,只要能夺得功名利禄,无论手段是黑是白,都是各凭本事。

  可他今日才知道,原来夜路走多了,也会遇到鬼。原来人在做,天在看。原来作孽太多,也会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金銮殿内,一场闹剧,满堂悲戚。

  御座下首瘫坐的汪应连身穿一袭四品深绯色官服——年纪轻轻便做到正四品的官位,前途本该大好,如今却被自己亲手断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此等不忠不孝之臣子,搅乱礼法,祸乱朝纲,乃是帝王用人之大忌。

  只见献庆帝面带失望不虞,挥手差礼官上前拟旨,大太监李忠德接过墨迹未干的明黄卷轴,于殿前宣旨——

  “吏部员外郎汪应连,买凶杀害妻女,桀贪骜诈,阴狠歹毒。铸造假银,欺上瞒下,目无王法。依大齐律法,将罪臣汪应连押入天牢,明日午时,于菜市口闹市处斩,以儆效尤,钦此。”

  话音刚落,当即有与前龙禁尉上殿,将汪应连押解下狱,更有小黄门上前,将柳红玉母女带下殿去。

  圣旨既出,尘埃落定。

  因裴勍和徐颢从始至终负责恩州假银案一事,如今真相水落石出,二人也算是恪尽职守,尽职尽责。

  明日午时汪应连菜市口处斩,献庆帝令刑部尚书为主刑官,令裴勍和徐颢二人为副刑官,一同监斩。

  献庆帝一向赏罚分明,此番,恩州假银案一事拨云见日,裴勍和徐颢功不可没,献庆帝对二人好生封赏了一番,文武百官也纷纷称赞了些溢美之词。

  德平和薛亭晚庇护柳红玉母女,协助揭露汪应连桀贪骜炸的真面目,大大推动了案情的进展,也算是功不可没。

  薛亭晚沉浸在前尘往事、旧恨纠葛之中,脑海中乱糟糟的一片,全程心不在焉,压根不知道殿中君臣都说了些什么,直到文武百官散朝了,才恍然回过神来。

  裴勍捏着手中的象牙笏,兀自垂眸,眸光里罩着一层晕不开的浓雾。

  恩州假银案,到汪应连这里真的真相大白了吗?

  假银案背后藏匿的奸佞起于朝中吏部,若是循着蛛丝马迹一路查下去,只怕会牵扯到位高权重之人。

  自古以来,法不责众,献庆帝深谙帝王心术,明白权谋之下,哪怕是正义也需适可而止,而恩州假银一案止于汪应连这里,便是最好的结果。

  至于隐藏在背后未被扒出的指使之人......不是不查,而是时候未到。总有一日,他裴勍会亲手将其弹劾于众,涤荡出朗朗乾坤,濯洗出海晏河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