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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术很成功,不出意外的话,修养两天就能转普通病房。医生摘下口罩,交待道:不过病人的身体状况还是太差,最好住一段时间院,好好观察一下。

  方母听着医生的话,全部应了下来。她和姑姑随着医生去交钱,将方思煦一人留在了这里。看着空荡荡的走廊,方思煦心里百感交集。

  他打开手机,非常想找人说说话。他翻遍通讯录,最后手指停留在了褚河清的名字上方。

  这么晚了,他睡了吗?

  方思煦喉咙一动,还是摁下了拨号键。没想到十几秒后,褚河清接起了电话。

  喂?熟悉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听着这声音,方思煦突然有点想哭。

  思煦?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方思煦捂着眼睛,声音已经哽咽,我真的没事,你别

  你在哪里,我现在就去找你!褚河清显然感受到了方思煦的情绪,急忙问道。

  方思煦知道,他现在最该说的就是:我没事,太晚了,好好休息。

  但这句话到了嘴边,他没说出口。他颤抖着报出了医院的地址,然后挂掉了电话,已然泣不成声。

  褚河清的最后一句话,是:你留在那里,我马上过去。

  方思煦看着雪白的天花板,仿佛想要放空一切。

  他太想找个人倾诉一下了,装坚强装了这么多年,他真的累了。

  半小时后,褚河清感到了医院,气喘吁吁地爬上了楼。他看到坐在长凳上垂着头的方思煦,焦急道:思煦?

  下一秒,方思煦猛地扑上来,抱住了褚河清,把他吓了一跳。

  思煦你怎么了?褚河清犹豫了片刻,回抱住了方思煦,他的声音清澈,安抚了痛苦的方思煦,让他感到了一丝温暖。

  哪怕面对如此绝望的现实,还有人愿意在大半夜因为你的一个电话就赶过来,风雨无阻。

  方思煦抬起头,与褚河清四目相对。他红着眼,把今天发生的事和这些年的所有委屈,都向褚河清和盘托出。

  大概就是这样,我老爹喝酒喝大了,直接在死亡线上溜了一圈。方思煦和褚河清并肩坐在长椅上,听着方思煦的故事。

  当我知道我爸他可能会死的时候,我真的慌了方思煦低着头,咬牙道:我真的觉得我就是贱的,这些年跟着他我受了多少苦吃了多少累我都知道!可看着他躺在床上那个脆弱的样子,想想小时候他带我出去玩时的样子,我就又想原谅他了

  他是我的父亲,是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的人。他曾经给了我无边的温情,又亲手把那一切摔得粉碎。方思煦双目空洞,有些出神地讲着。

  我真不知道我该怎么面对他了我曾经不顾一切地想要脱离他的掌控,可到头来我还是不知道,到底是谁离不开谁。

  可能血缘就是这么奇妙的东西吧?方思煦自嘲笑笑,所以我到底该不该原谅他

  方思煦偏过头,朝褚河清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褚河清皱了皱眉,直接把他拉到怀里,把方思煦的头按在自己颈窝处,在他耳边轻声道:

  你不需要原谅任何人,你只需要放过你自己。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好像炽热的阳光一样,穿透了层层云雾,融化了方思煦心底化不开的寒冰。

  那一刻,云开雾散,方思煦好像想通了什么,灵魂都变得澄澈。

  对啊他从来都不需要原谅任何人。他之所以痛苦,不过是因为这些年他一直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方思煦用力回抱住了褚河清,他闻到了对方身上淡淡的、属于沐浴露的清香,突然无比心安。

  他轻轻在褚河清颈窝处蹭了一下,褚河清好像被小猫挠了一样,身子微微一颤,笑道:好痒。

  听着褚河清的笑容,方思煦忍不住跟着傻笑起来。

  有些不知名的情感,似乎在此时,悄然破土而出。

  第34章 搬家

  那天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方思煦其实记不太清了。

  他好像看到母亲和姑姑去而复返,看到从手术室被推出的父亲苍白的脸,听到褚河清的低声安慰, 听到身着白大褂的医生对他的叮咛嘱咐。

  等到方思煦回过神来, 自己已经坐在父亲病房的窗前, 手上拿着一个削到一半皮的苹果。外面阳光正好, 透过干净的窗子洒落到屋内,把洁白却没有生机的病房映出一片淡淡的金色。

  儿子, 儿子?听到老爹的声音,方思煦如梦方醒。他继续削着手中的苹果, 随口问道:什么事?

  方建国看着儿子,感慨万千。

  他在死亡线上走了这一遭, 被抢救回来之后感觉大彻大悟。他仔细回忆了一番自己这些年做的混账事,再看看已经长大的儿子,顿时感到羞愧难当。

  这些年, 他一个老大不小的人, 到底给自己的亲人造成了多大的麻烦?

  方建国满心愧疚地抚上了方思煦的手,满目真诚。

  儿子,以后爸爸再也不喝酒了,也不打麻将了。咱们就好好过日子所以,原谅爸爸好吗?

  感受着父亲指尖冰凉的温度, 方思煦动作一滞。他抬起头, 深深看了父亲一眼, 心中满是感慨。

  他不知道父亲在生死间想到了什么,也不知道他这句话里有几分真心。也许他真的打算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又或者只是三分钟热度, 一时兴起罢了。

  这些年养成的一切习惯,真的是那么容易改掉的吗?

  更何况,这些年他受到的所有伤害,真的是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能抹平的吗?

  不过,在之前和褚河清聊过以后,方思煦倒是释然不少。

  他说的对,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放过自己。

  这样想着,方思煦朝父亲露出一个微笑,轻声道了句:好。

  第二天,方母又来找了方思煦。在她的带领下,方思煦一人搬到了之前母亲说的那所房子。今天姑姑和他说好,她去医院照顾方建国,所以方思煦也是难得的可

  以好好放松一下。

  这套三居室位于市中心的一个高档小区,里面的环境很好,家具也齐全,基本上可以拎包入住。

  母亲现在的丈夫钱英瑞也是一表人才,自己开了公司,这些年跟方母两个人携手努力,现在也有千万家产。而且更为难得的是,他一直爱着方母,始终如初。

  因为爱屋及乌,钱叔叔其实挺心疼方思煦的,所以每月方母寄去的生活费他也会添一笔。不过,这些钱大部分都被方建国拿出去胡吃海喝,没多少落在方思煦头上。

  正是这样的种种关系,钱叔叔在知道方母准备把房子让出来给方思煦住的时候没有一丝反对,甚至还出钱买了不少家具,重新接好了网线。这栋房子很安静,隔音也好,很适合方思煦做直播。加上离医院很近,方思煦不用那么辛苦。

  今天钱叔叔特意开车来接了方思煦,这一趟也顺便带上了他们的女儿,也是方思煦的妹妹钱思甜。小姑娘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哥哥,所以一路上一直很兴奋。在见到哥哥的一瞬间,钱思甜呆住了。

  哥哥,你真好看。钱思甜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一本正经地说道。

  方思煦看着她扑闪的眼睛,忍不住笑出了声。另一边,方母还扫了扫闺女的鼻头,嗔怪道:你这丫头真是的,见到哥哥也不知道说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