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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1 / 2)





  这么难看么?她明明觉得还可以的。

  可她今天心情好,又不想因为这个发牢骚,于是点点头说:“好,我闲下来就去。”

  “马上去。”

  “可我还没吃饭。”

  “我最讨厌自作主张,谁允许你擅自剪发!”银九沉沉看过来,杜泉还以为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杜泉瞪大眼,诧异不已,声音都变得尖细,不解地问:“我的头发,我不能剪?我爹都没管我……”

  “那我从今日起做你爹,如何!”

  杜泉差点咬断舌头,这人莫不是跳了一次火坑后烧傻了吧。她几乎是恶作剧般地,喊了一声:“爹。”

  银九见鬼似的看着她,指节磕在桌子上“砰砰”响,嗤笑道:“你浑身上下也就那头黑发养得体面几分,能遮你一身憨相,却被你剪得七零八落,如今只剩蠢态,也好意思出门见人。”

  他这几日脸色没那么差了,唇上还带点血色,像枯木回春似的又添了些生机。可自从见她把头发剪成狗啃的乱毛就把唇线绷得直直的,摆起了脸色。

  杜泉有些委屈,今天是她的生辰,本想高高兴兴的过一日。阿婆每年这个时候都会为她剪头发,说是解忧解愁,所以她才剪的,她费力的包了虾仁儿饺子,炸小黄鱼,还没舍得吃就给他送来,一句好话听不见就算了,他还要数落她。

  她是土里土气,可她又不是大家子里的闺秀,自己什么样心里很有数,也不用他三番四次地强调吧!

  杜泉心中郁结,十分难过,她甚至打算今后就不喜欢这个坏人了。

  她想不通,自己本就不是什么美人儿,做什么要注意打扮,剪短了舒爽,洗头都能快很多,方便利索,怎么他就生气了?

  亦或是他的心上人从来都是长发飘飘,所以他也不准她剪短发!如此一想,她忽然又畅快起来,有些解气,没了长发的杜泉还是杜泉,不是旁的姑娘,想让她活成别人还是歇了心思吧。

  她不在意的样子使得银九更加心烦气躁,瞧着她翘着两根傻里傻气的短辫子晃来晃去,便起身走到窗口处向外喊了一声:“管家。”

  杜泉觉得他做法幼稚且可笑,便不肯出去,她指着饭菜说:“我好不容易活……下来,我就想好好过个生辰……这头发我明日去剪,这都不行吗?”

  银九扭头看她,这才想起她今日似乎心情很好,换了新衣,衬得身材修长窈窕,鹅黄色明亮清新,他都被晃了一下眼,竟觉得许久都没见过这么鲜艳的颜色了。

  可他一贯喜欢女子长发,显得温柔贤淑,杜泉以前那头黑发极好,似绸缎光滑乌亮,很衬她白皙清秀的面容,而不是现在那个样子,越发显得蠢笨傻气。

  而且,她说今日是生辰。

  生辰,似乎那些愚蠢的凡人都很在意。杜泉那么蠢,定然不会免俗。他顿在窗口,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这场面。

  这时,老管家已经走了上来,路过窗户时见银九拧眉站着,于是停在走廊上问:“九爷,有什么吩咐。”

  “带她……”他忽然停下,似乎在犹豫要怎么说。

  这情形甚是少见,老管家“啊?”了一声后便往里头探头看了看,就见杜泉翘着两根傻辫子在桌边抠手指,小脸憋得通红,似乎很是委屈。他抚了抚胡子已经猜得七七八八,于是笑着说道:“泉娃儿今日生辰,还是先吃了长寿面在再去吧,楼先生他们还准备了礼物,说是要给她庆祝一下呢。”

  所以,这院子里只有他不知道!

  银九舔了舔后槽牙,一股子闷火升了起来,他有些头疼,先前逞强压制地火身子受损,他现在越发控制不住戾气了。

  一想到那些人聚在一处欢天喜地的庆祝生辰,心底那股恶意就开始横冲直撞,想亲手毁了那些欢笑声。

  果然啊,他骨子里就是个混账,见不得旁人开心享乐。

  他站起身,冷冷地看着管家,说道:“银公馆禁止一切欢庆事宜,你忘了?她算什么,苟且偷生,如蝼蚁一般,这种生辰有何可庆?”

  老管家脸色微变,瞥了眼杜泉,就见那姑娘眼中含泪正盯着银九的背影,满眼不可置信和失望。

  这九爷还真不是个……呃,不会说话呢……

  第三十六章

  银九是不是个情种管家还真不好说,只晓得他心如深海,令人琢磨不透。

  诸如怜香惜玉这种细腻事,他多半是不屑的。

  谁不知他银乌术当初是四大妖邪之首,他大开杀戒,为祸世间的时候,可是半分慈悲心都没有的。只是世事难料,他忽然改邪归正,亲自诛杀同伴,又助冥都追捕鬼巫余孽,甚至甘愿接受苍龙山鬼一任,困在山脉,守着这一方土地。

  很多人都说他是因为那条死去千年的鲛人,可老管家却是不信的,银九心里装的是更沉重的东西,他不愿诉诸于口,便独自背负着。

  “唉”老管家心里叹了口气,跟着银九多年,看他孤寂冷清,免不了心疼,硬是把自己活成了一个长辈。

  长辈嘛,本就该在适当的时候出面做和事佬,让每个人都下得了台。管家笑得更加慈祥,说道:“这也不是正经的庆典,就是几人聚着吃个饭,说说话。泉丫头那日也吓坏了,病了许久,重伤初愈也该去去晦气,我等作为长辈也该抚慰一二的,她与咱们毕竟不同。”

  银九哼笑一声,也不知哪个词让他觉得可笑,神情极为讽刺。

  他说:“再三告诫,不准随意出入别的院子,却还是硬闯。如此鲁莽,我未计较她闯祸,你们竟还要抚慰,荒唐!如她这般不懂规矩人,须得好好受几回罪,日后行事便能谨慎三分。”

  “呃……这,姑娘家,毕竟娇气。”

  “娇气?那便更该知分寸。”

  杜泉听着这些冷冰冰的话,心里满满的欢喜都被摔碎了,她眼眶发红,手指被绢帕勒出一道道印子,她很想现在就扭头离开,可看到他那冷若刀刻的侧脸时又停顿下来。

  她告诉自己,他大约……也是真的为她好呢,否则也不会说这么话。

  老管家一贯都看不得女娃娃们哭,咳嗽了一声,见杜泉眼眶的泪水扑棱扑棱掉下去,当下便有些心慌,眼睛四下转了几圈,嘴里“嗯”、“是”、“哦”含混地念了几句,甩着短腿下了楼。

  银九对着空荡荡的长廊有些忪怔,方才夹枪带棒地说了一顿,心口的闷气反而更沉,他转身走向杜泉,本还想说郑重告诫她几句,可看到她脸上挂满泪痕后硬生生停在了三步开外。

  他盯着那张脸,脑中浮现出“梨花带雨”四字,书中常有这般描绘,大约就是这个样子了吧,凄美又娇气,倔强又脆弱,让人不忍多说一句重话。他注视着那眉眼,清秀、柔和像是被江南烟雨洗过似的,清清淡淡。

  很像那个人,却又不像。

  记忆中那张脸是张扬天真的,不知疾苦、高贵骄傲,她笑时眉尾高高扬起,像两片细长的柳叶,向着骄阳的方向飞去。